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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年寻子路:一位父亲的救赎人生


2021-07-15 06:04:03 来源: 南方都市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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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刚堂与儿子郭新振24年后终于团圆。
刘德华在电影《失孤》中饰演的“雷泽宽”以郭刚堂为原型。
1997年9月21日。
寻子24年,失而复得。
山东聊城,头发花白的郭刚堂和妻子张文革紧紧抱着儿子郭新振,痛哭失声。张文革不停地说:“我的宝贝,找回来了,我的儿啊,我的儿!”
郭刚堂抚着妻子的后背安慰道:“就跟你说了,好好等着,好好等着。”
24年,郭刚堂为寻子骑坏了10辆摩托。
他说:“只有在路上,才像一个父亲。”
他在抖音上发布了一条回顾寻子过程的视频,标题叫做《一个父亲的救赎》。
他的故事,被拍成了电影《失孤》。
刘德华饰演的农民父亲“雷泽宽”骑着摩托车千里寻子风餐露宿,然而没能找到儿子。但郭刚堂与儿子郭新振成功认亲。
24年过去了。
他说:“我等着盼着的就是这一天。”
失孤
时年两岁半的郭新振在山东省聊城市李太屯村的家门口玩耍时,被一名30岁左右、穿牛仔裤、长相漂亮的女子带走。
郭刚堂的家在山东聊城李太屯村。
如今,村庄崭新的高楼林立,村口的小路已变为柏油马路。郭刚堂有一个习惯:尽量不去村口那条马路。他总是刻意避开,选择往东南方向走。
24年前,1997年9月21日,2岁幼子郭新振就是在这条村口路上玩耍时丢了。
村里人回忆说,孩子丢的时候有人看到过。
郭新振拄着根小竹竿,捣着马路,一步步往前走。他的前面走着一个陌生女人。村里人问:“小六(郭新振)你干什么去啊?”
郭新振歪着头笑一笑,什么也没说。
时年27岁的郭刚堂开拖拉机搞运输。每当他开着拖拉机快到家门口,郭新振总会冲出家门,张开小胳膊,边跑边喊爸爸抱,扑上来亲他的脸。
可这一天,郭刚堂回到家,家中已围了上百号人,他才得知郭新振丢了。
当晚,乡亲们帮着找孩子。
找遍了当地的路口、汽车站。一无所获。
孩子丢了,屋里没了生气。
妻子张文革说:“摘了自己的心”。她总是抹着眼泪自责:“孩子没看好,他会怨恨我不?”
家里的老照片,郭刚堂不敢再看。
难以入眠,张文革需要安眠药才能入睡。
郭刚堂骑上淘来的二手摩托。
两岁儿子的照片放大,印在一张一平方米大小的油布上。儿子的五官还没长开,“显著特征”不过是左脚脚面与小脚趾之间的一块烫疤(儿子幼年时曾不小心打翻暖水瓶,将左脚烫伤,后来左脚脚面和小脚趾件,留下一块玉米粒大小的烫伤痕迹)、十根手指的指纹都呈开口“簸箕”状……
油布“旗帜”上面用大字写着“儿子,你在哪里?爸爸找你回家!”郭刚堂把它插在摩托车后座。
再捆上一编织袋家当,摩托头盔、塑料雨衣,挎包里揣着文书、地图和记录本。
在大大小小的城市和村镇,郭刚堂疲于奔命。
“2009年6月17日,摩托车一个侧翻将我摔出去六七米远,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双手抱头,只是把头盔前面的玻璃摔碎了,没有伤到头部。”
“2009å¹´7月6日,拐弯处,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突然从身后传来,一辆大卡车在我的身后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……苍天啊,你再一次叫死神与我擦肩而过,一定也是在帮我叫我完成寻找郭新振的使命。”
北至漠河,南到海南。从1998年开始,行程超过50万公里,报废了10辆摩托车。寻子启事印了8万份,送到全国各地派出所向警方求助。
寻子
过去24年间,通过郭刚堂反馈给公安机关的失踪被拐儿童信息,公安机关已先后找回被拐多年儿童100余名。
“其实我从家里出去的那一天,我就把‘命运’的‘命’写到我自己手心里。”
2012年,郭刚堂花费数月骑行一万五千公里,途中目睹了多起交通事故,12人受重伤,其中6人和他一样是摩托车骑手。郭刚堂轻描淡写地回溯,“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想,孩子都没了……”
骑行至大别山,盘山公路风雨交加,路边就是万丈深渊。郭刚堂推着摩托车行走时发生意外,出于本能他推开摩托车抱住了路边的防护柱,脸磕在柱子上血流如注,右腿胯部至裤脚的裤子全部撕裂,一只腿悬在半空,那一刻郭刚堂真想松手。
“只要松手我所有的苦痛都没了。”
可一扭头却看到摩托车上的“寻子旗”翻飞作响,画报上的小郭振好似歪着头说:“爸爸,小六不是一直在陪着你淋雨吗?”
郭刚堂说,他还有寻子的使命要完成,于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,扶起摩托车,也扶正了那面“寻子旗”,继续推车前行。
郭刚堂有一个密密麻麻写满字的“线索本”,记录着从各地侦破的打拐案新闻报道中发现的线索,“哪里解救了被拐的孩子,我就根据地址去找。”
公安部刑事侦查局副局长童碧山称,过去24年间,通过郭刚堂反馈给公安机关的失踪被拐儿童信息,公安机关已先后找回被拐多年儿童100余名。
郭刚堂从没有停下脚步。
在社交平台上,他将自己多年来的坚持概括为:一个父亲的救赎。
为了找孩子,家里一度举债几十万元。
他的记账本上是向亲朋借钱的详细记录。
每次上路,郭刚堂总要带两口袋工艺葫芦,卖葫芦是他唯一的生计。
家里的重担落在了妻子张文革身上。在家里,她常常馒头就酱油就是一顿饭,还得了胃溃疡。
张文革常常在家里哭。
2000年,郭家次子郭伟出生。
后来,又生下第三子郭泽。
家中生计愈发为难,但妻子对他说:“找孩子这件事,你当作第一件大事来抓。”
郭刚堂甚至希望儿子将来能继续寻找他的哥哥。
有一年,他特意带着孩子去天津塘沽找。父子为省钱住小旅馆。40块钱两张床,床仅有1米。郭刚堂就趴在床边的凳子上。
年幼的儿子称自己瘦让父亲上床挤一挤。
2002年至2007年间,郭刚堂靠承包土方吊运还掉了36万的外债,2010年又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在北京开起一家卖葫芦的小店。
日子慢慢好起来。
但他依然没放弃寻找孩子。
他在自己录制并置顶的抖音短视频中称,每天考虑的一个是挣钱,一个就是找孩子,“挣钱就是为了找孩子,这已经成了一种自然规律。”
光亮
2015年,以郭刚堂为人物原型的电影《失孤》上映,郭刚堂寻子的故事映入了千家万户视野,更多线索纷至沓来。
从2009年开始,“宝贝回家”寻子网创始人张宝艳见证了郭刚堂十余年来的寻子之路。
今年7月12日下午,张宝艳言及与郭刚堂的相识,既心疼又有点无奈。她说,2010年,导演彭三源联系到“宝贝回家”,萌生拍摄一部打拐题材电影的想法。剧本创作阶段,张宝艳特别向她提到了郭刚堂。4年后,电影开拍,以郭刚堂为人物原型的主人公“雷泽宽”由刘德华零片酬出演,后期还出资支持。2015年,《失孤》在国内公映,获得第16届中国电影华表奖“优秀故事片奖”,刘德华也凭借这一角色斩获华表奖“优秀男演员”。
片中很多情节和人物设定都取材于郭刚堂的真实经历。
比如“雷泽宽”骑摩托车误上高速,被梁家辉饰演的交警逼停,在现实中确有其事。得知郭刚堂是因为寻子心切才走错了路,交警不仅没有严厉处罚,还开着警车把他“护送”到了安全地带。井柏然饰演的修车小伙“曾帅”,原型就是一位摩托车修理工,他在给郭刚堂的坐骑上机油时,顺带更换了好些零部件,却不是为了多赚一笔钱,而是当作一份礼物送给了他,令郭刚堂非常感动。
郭刚堂坦言,这些暖心的插曲虽然不会经常遇到,但就像光一样,让他的内心世界在漫漫长夜中一直“亮堂”着。随着电影《失孤》的观演效应,加之众多媒体不遗余力进行宣传,郭刚堂寻子的故事已经映入了千家万户的视野,更多线索纷至沓来。
“我和郭振之间就差一层纸。”郭刚堂曾这样形容。他总觉得儿子离自己很近了,偏偏又不是眼前的“这一个”,约摸是在“下一个”。
而眼前的“这一个”,不也是另一个家庭苦苦寻找的骨肉吗?
抱着这样的想法,他于2012年发起创办天涯寻亲网,2014年又依法登记注册了聊城天涯寻亲志愿者协会,担任首任会长,配合相关部门收集、整理、比对寻亲信息,用寻亲路上的切身经验,为离家出走、流浪乞讨以及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等人员免费提供帮助。
近几年来,郭刚堂已不再骑摩托车“海底捞针”,更近于一个公益人,寻亲、打拐不仅是他的“家事”,还是一份干系更多人的社会事业。该协会的资深志愿者雷先生告诉南都记者,每年郭刚堂会长都组织召开年会,总结探讨一年中的寻亲工作经验。2018年12月,他被授予“聊城好人”称号。
迄今,郭刚堂已帮助了上千个寻亲家庭团聚。
团圆
7月11日,山东、河南两地的公安机关为郭刚堂、郭新振一家举行认亲仪式,离散24年的家庭终获团聚。郭新振已大学毕业。
民间力量在不断点亮郭刚堂的世界,官方亦在采取行动。
2016年,公安部建成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平台“团圆系统”,这是官方首个收集发布失踪儿童信息的专业平台,依靠“团圆”系统,公安部é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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