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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清第一名臣的逆袭大戏


2021-07-16 09:35:35　来源: 汉周读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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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唐俑
说李鸿章，就不得不说李秀成。
咸丰四、五年之间，是清军最萎靡不振的时期，也是江南之太平军，最衰弱的时期。
双方都像进入了暮年的老人。
李秀成的横空出世，又使形势变得复杂起来。
李秀成原本是一个小兵，最不起眼的那种，太平天国定都南京时，他也不过是东王杨秀清帐下一服役童子，俗称娃娃兵。
可是这个娃娃，却不是一般的娃娃，自小聪慧敏明，富于谋略，而且胆气绝伦。
这样的“娃娃”还有一位，那就是英王陈玉成。
太平天国末期之所以能“死灰”复燃，再度使清军疲于奔命，又花了六七年才搞定，就是拜这两位卓越的年轻将领所赐。
这两位后起之秀，“分工”却有不同，陈玉成纵横于长江上游，“起台飓于豫、皖、湘、鄂”；
李秀成出没于长江中游，“激涛浪于苏、杭、常、扬”。
陈玉成慷慨就义后，洪秀全能倚为柱石的，就剩下李秀成一人了。
李秀成不但智勇双全，且有大度，仁爱驭下，能得士心。
这也是自曾国荃率军合围雨花台后，无论是江苏其他地方，还是金陵方面各战，李鸿章与曾国荃拿出吃奶的力气，付出了巨大代价，也收效甚微的主要原因。
02
南汇一役之后，李鸿章逐渐站稳脚跟，想大干一番的。
当年七月，李鸿章命令程学启、郭松林等人进攻青浦县城，一举拿下。
接着，李鸿章又令另外一路，乘汽船渡海，进攻浙江余姚县，同样一举拿下。
接下来，淮军取得了第三场胜利：八月，李秀成令慕王谭绍光，率军十万进攻北新泾（位于上海长宁区西部），被刘铭传大败，退保苏州。
也是在八月，淮军与常胜军共入浙江，攻克慈溪县。
此战中，常胜军的头头（围剿太平军的“洋枪队”领导人）美国人华尔可谓表现神勇，一马当先的他光荣负伤，子弹从胸口对穿而过，很快就卒了。
临死之前，华尔唯一的愿望，是穿中国衣服入殓，有一点生虽不是中国人，死必为中国鬼的意思。
华尔死后，代替他统领常胜军的，是美国北卡罗来纳州人白齐文。
03
当年夏秋之交，一场瘟疫席卷了江南，清军死了不少。
李秀成打算趁机解金陵之围，便在苏州、常州选了十多万精兵，于闰八月直扑金陵，包围了曾国荃大营。
李秀成也够狠的，用数十门西洋开花大炮，连续轰击十五昼夜，好像要把全部家当都一口气“败”光，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。
九月，李秀成再派李世贤自浙江率众十多万，合围金陵，一来就开打，昼夜不停地打。
消息报到曾国藩那里，曾大帅很是忧虑，急忙从其他地方调兵驰援。
事情却没那么简单。
包括浙江在内的各地官军，都是一个萝卜，一个坑。
拔了哪个萝卜，就会给敌人留一个坑，所以哪个萝卜都不能拔。
而这一仗，可以说是自湘军成立以来，两军从未有过的激战，三万多清军（主要是湘军），被二十多万太平军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。
很快，官军战死的，病死的，负伤的，就超过了一半。
若不是主帅曾国荃与将士们同甘共苦，相爱如家人父子，将士们乐于效命，超水平发挥，以一当十，老曾这点家当，还有没有剩的，就很难说了。
好在，李秀成也不敢恋战，一是虽然他有二十万大军，但也是孤军奋战，久战必不利；
二是江苏地面上的清军之势渐振，与之纠缠下去，不但雨花台拿不下来，自己这支“孤军”也有可能不保，便于十月退兵。
当初李秀成围金陵时，曾派别将谭绍光、陈炳文留守苏州。
可是九月，谭绍光、陈炳文便率军十多万，兵分两路自金山、太仓东进，淮军急忙阻拦，分别于三江口和四江口与之遭遇，打了两仗，互有胜负。
太平军又沿运河设营，绵延数十里，同时加紧在运河及其支流架设浮桥，往来进攻黄渡，又“围四江口之官军甚急”。
李鸿章明知谭绍光等人不好对付，不但不避其锋芒，反而令诸将攻其本营。
谭绍光等人果然强悍善战，打得淮军几乎不支，好在刘铭传、郭松林、程学启这几员悍将，关键时刻身先士卒，极大提振了淮军士气，最后使形势发生逆转，擒斩一万多太平军，四江口之围得解。
04
再说说常胜军新头。
华尔死后，接替他的也是一个美国人，名叫白齐文（或译白聚文）。
同样是美国人，但从人品方面来说，这个白齐文，与华尔相比就差远了，是个权谋黠猾之徒。
当然了，你也可以说他是个很有办法的人。
他上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因手头紧，上面又不发钱，就想了个弄钱的“好办法”。
他谎称李秀成要来打他，到上海向道台杨坊，索要一笔巨额军费。
谁知杨坊来了个一毛不拔，白齐文便将杨坊胖揍一顿，抢了四万两银子而去。
李鸿章闻讯大怒，立马与英国领事交涉（白齐文是美国人，不明白为何要与英国领事交涉），最终使白齐文被撤职，所抢银子追回。
白齐文的职位，被英国人戈登取代，继续让常胜军为大清效力。
那是同治二年二月发生的事情，这件事，也是李鸿章首次与外国人交涉，其决断、强硬，发生了重要作用。
戈登，与不少欧美人一样，是瞧不起中国人的。
但很快，一个叫程学启的中国人，也就是淮军将领之一，就让其心服口服。
事情源于曾国藩得到一份情报，是洪秀全给李秀成的手谕，令他趁湖南北和江北空虚，马上提兵二十万，先把常熟拿下，然后进攻扬州，同时窥视安徽、湖北。
曾国藩等人都知道李秀成的厉害，所以决定先发制人。
命令李鸿章：急取太仓，以扰常熟，牵制李秀成，使其不能赴江北。
曾国藩的想法与李鸿章不谋而合，李鸿章便令常熟守将死守待援，派刘铭传、潘鼎新、张树珊率所部，乘轮船急赴福山。
双方交火，打了数十仗，淮军都赢了。
曾国藩又派程学启、李鹤章（李鸿章之弟）攻太仓、昆山，以分敌势，又令戈登率常胜军，与淮军一起拿下福山，解了常熟之围。
不到一个月，太仓和昆山就相继克复，还活捉了七千多太平军。
这几仗下来，程学启的表现最好，功劳最大，作为“目击者”的戈登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，从此再也不带有色眼镜看中国人了。
05
当年五月，李秀成又率数十万水陆大军，意图援江阴，据常熟。
李鸿章兵分多路抵御。
与太平军先锋遭遇的刘铭传、郭松林，虽然取得不小的胜利，然而太平军也不是吃素的，淮军死伤也相当惨重，不相上下。
更令淮军头痛的，是太平军的连营。
他们的连营，筑在运河边上，北自北漍（位于江阴市东），南至张径桥（位于嘉兴南湖区），东自陈市（位于无锡），西至长寿，纵横六七十里，堡垒一百多，扼守的都是运河的险要之地。
太平军还把桥梁都毁了，在河上备好炮船，水陆策应。
形势，又不利于淮军…
李鹤章与刘铭传一商量，很快找到了办法。
他们令人暗中收集木材造浮桥，趁太平军不备，半夜突然渡河袭击，一夜之间，太平军在北漍的三十二座营垒，荡然无存。
郭松林也没闲着，连破太平军南漍三十五座营垒。
同时动手的，还有淮军“盛字营”首领周盛波，破了太平军在麦市桥的二十三座营垒，太平军数万死伤，尸体把河水都堵住了。
从此以后，顾山以西再也看不到太平军踪影，淮军大振。
当年六月，吴江的太平军望风而降。
程学启率水陆军一万多人，和刘铭传合谋收复苏州，继而进破花泾港，降其守将，屯兵潍亭。
一个月后，李鸿章亲自率军克复太湖厅，随后开赴苏州。
克复太湖厅之前，李鸿章就已令刘铭传攻取江阴，太平军骁将陈坤书急忙率十多万人增援。
双方相持不下。
关键时刻，太平军城中出现内鬼，打开城门投降，江阴落入清军手中。
与此同时，屯兵苏州附近的程学启，经连日苦战，将太平军位于宝带桥、五龙桥、蠡口、黄埭、浒关、王瓜泾、十里亭、虎丘、观音庙等地的十多处营垒，拔得一个不剩。
郭松林在新塘桥打了个大胜仗，斩了太平军两个王，杀伤一万多人，夺船数百艘，太平军水军遭重创。
李秀成心痛得热泪长流，对天发誓：若不能恢复，誓不为人！
06
同治二年十月十九，李鸿章亲自督军，以程学启、戈登为先锋，对苏州发动猛攻。
一番苦战，苏州外城被攻破，李秀成、谭绍光等被迫退入内城，顽强坚守。
李鸿章又令官军水陆并进，三面合围苏州。
城中粮尽后，李秀成裨将郜云官等人有了二心，与程学启暗通款曲。
对于郜云官的乞降，程学启非常重视，与戈登乘坐小船，亲自来到城北阳澄湖，与郜云官等人签订投降条约。
程学启的条件，是“杀秀成、绍光以献”，郜云官将得到一个二品官职，戈登作保。
有洋人作保，郜云官虽然不疑，但不忍心加害李秀成，仅答应杀谭绍光。
谈判回来后，郜云官的阴谋为李秀成察觉，他来不及通知谭绍光，连夜出城。
李秀成是十月二十三日夜出城的。
第二天，谭绍光召郜云官去帐中议事，郜云官与汪有为，趁机刺杀了谭绍光，开门投降。
二十五日，请程学启入城验视谭绍光首级。
那时郜云官等8位太平军叛将手中，尚有十多万人，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。
但程学启怕的却不是十多万人，而是八个降将。
“狼子野心”，担心之后不可制，于是和李鸿章密谋...
几天后，程学启宴请八人，把他们和他们带去的一千多人，杀了个干干净净。
其余俱降。
苏州搞定，李鸿章加太子少保。
但这事让作为保人的戈登非常生气，责怪李鸿章食言，要杀了他给那些人偿命，吓得李鸿章不敢回营。
几天后，戈登的怒气才渐渐消去。
07
对满清来说，克复苏州的意义特别重大，“实江南戡定第一关键”。
为什么说是“第一关键”呢？
因为在这之前，曾国荃、左宗棠、李鸿章等人东下，看似浩浩荡荡，来势汹汹，其实都是孤军深入重地，彼此之间互相不能联络、策应，好似五指不能捏成拳头，势单力薄，很容易被分割包围，个个处境都很危险。
苏州大捷后，这种局面才得以改变，李鸿章才得以统筹全局，于是他打算乘胜进入浙江，与曾国荃、左宗棠相互配合，以求更大的建树。
十一月，李鸿章一举拿下无锡。
随后又进入浙江，连拔平湖、乍浦、澉浦、海盐、嘉善、嘉兴等地。
嘉兴失守，杭州太平军趁夜撤走。
三月二日，左宗棠率军进入杭州。
至此，江苏清军与浙江清军，终于联络全通，不再各自为战。
沙山大捷后，李鸿章觉得是时候去啃常州这个硬骨头了。
好消息接连传来：刘铭传破常州西北，郭松林破陈桥渡大营，张树声、周盛波、郑国魁等，连破敌营二十多座。
守卫常州的陈坤书却越打越勇，无数清军战死在城下。
然而，面对群狼，困守孤城的陈坤书就像一只独羊，被撕碎，吃掉，只是早晚的事。
陈坤书力竭，被郭松林所擒，费天将力竭，被周盛波所擒。
陈坤书的十多万太平军，当时剩下不到一万人，全部投降。
常州光复。
江苏清军与金陵清军的联络也打通了，整个江苏除了金陵城内，其他地方再无一个太平军。
换句话说，对于太平天国来说，他们的首都金陵，已经成了一座孤城。
08
自李鸿章率八千人下上海，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。
两年间，他统领淮军和常胜军，转战各地，历经大小数十战，总算交出了一份说得过去的成绩单。
但要想得“满分”，就必须拿下金陵，因为金陵城里，有洪秀全和他的政权。
李鸿章却不知道，当曾国荃军水陆并进开赴金陵，拔掉钟山石垒，使金陵失去屏障，内外不通，加上粮道断绝导致城中粮尽，深感大势已去的洪秀全，已经于四月二十七服毒身亡（《清史稿》说他病死）。
洪秀全之死，不但李鸿章不知道，其他人也不知道，朝廷更不知道。
朝廷命令李鸿章，助曾国荃进攻金陵，拿下太平天国这个最后的堡垒。
那时的曾国荃，却打起了小算盘：金陵城敌军疲惫，弹尽粮绝，即使不打，也活不了几天了，何必还要“麻烦”他李鸿章呢？
很明显，他李鸿章不是来干活的。
只有傻瓜，才愿意把功劳分给别人，他曾国荃可不是傻瓜！
李鸿章也不是傻瓜，当然明白曾国荃的心思，他也不想落个和曾国荃争功的嫌疑，曾国荃的背后可是曾国藩，与他争功，无异于虎口夺食。
于是他对朝廷撒谎说，现在是盛夏，热死人，不利火器的使用，请把进攻时间，往后推推。
曾国荃知道后，便开始对金陵的外围堡垒发起猛攻...挖地道...
09
洪秀全死后，其子洪天贵继承其位。
但主持大局的，却是李秀成，所有号令，均出自他一人之手。
面对危局，能够率众最后拼一拼的，也只有他了。
李秀成亲自率数百死士突围而出，又派数百死士，换上清军服装，从朝阳门突围。
这路死士，成功冲入曾国荃大营，一进去就到处放火，纵马奔驰，大声鼓噪。
当时的清军，因连日无休而疲惫至极，突然遭到冲击，几乎瓦解而作鸟兽散。
若不是彭毓橘（湖南湘乡人，湘军将领）等人火速率新兵驰援，曾国荃注定要在这里栽个大跟头。
六月十六，曾国荃命令在地道内安放火药，点火引爆，一阵天崩地裂，城墙被炸开二十多丈。
一声呐喊，曾军潮水般从缺口处攻入。
清军入城，李秀成把自己的爱马赠给幼主洪天贵，叫他赶快出城逃命，他自己则率领将士，与清军展开巷战。
三天三夜后，李秀成打不动了，力尽被擒...
攻占金陵，清军论功行赏。
两江总督曾国藩加太子太保衔，封世袭一等侯；
浙江巡抚曾国荃，江苏巡抚李鸿章，都捞到一个“世袭一等伯”。
至此，这个四十岁还在给曾国藩当幕僚的安徽人，总算混出了一个人样，具备衣锦还乡的资格了。
不过对他来说，还远没有到衣锦还乡的时候，因为他们的大清帝国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在等着他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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